多拉C梦

海棠花未眠 之 烟火人间

   @北海公园 写完了晚上我要去竞聘啦。

   本文独立于各篇顺序有点混乱,是给私心给海天的一个不算完美但已经尽力的结局。






  伴随着本山大爷口中吹满地的改革春风,昔日普普通通的海边小城东山,如今也发展的像模像样。海棠接到了天昊打来的电话,说阿梵在学校里同人打架,他这个当爸的偏偏生意上有事去了深圳回不来,海棠心里冒火,才下了法庭,检察官制服都来不及换,就马不停蹄地开车奔东山中学而来。

       阿梵是天昊和海棠的儿子,今年十三岁了,在东山中学上初一。学习成绩软的好像晚清政府的外交,却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平常没少被他老子捶。平日里惹是生非,全是天昊到学校去处理,这次换了一向好脾气的海棠,阿梵不担心挨扁,于是更加有恃无恐。


    “林梵,你为什么跟同学打架?”


    “他……他说我爸是小白脸!”


    话音一出,班主任张老师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打架同学的家长一脸尴尬,海棠气的眉毛在额头上四处跑马,周围的老师明明憋笑憋的很辛苦,却仍然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很淡定”的表情。

     说来也不怪同学,东山中学学生的家长,像林天昊这种名牌短袖仙女裤,大金链子骷髅戒指的打扮着实不多见,东山炎热,人不大容易胖起来,尤其林天昊人到中年,别人都是横向发展,他却一反常态越发清瘦。阿梵惹事的时候多,老师同学见惯了林天昊嬉皮笑脸到处给老师散烟的情景,再联想起经常忙碌的孩子他妈,免不了要把林天昊往游手好闲软饭男那个方向联想。


    老师正色,咳了两声,说:“无论如何,林梵你都不能和同学打架。”


    阿梵脸皮厚是得了家父指教的,心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也还是低头作惭愧状。

    事情解决的很顺利,同学家长得了阿梵和海棠的道歉,也很痛快的赔了不是,两个男孩子本也伤的不重,出了老师办公室又勾肩搭背的,看的海棠和同学父母都哭笑不得。


     “阿梵爸爸是做生意的,时间相对来说也自由一些,所以……”


     同学父母呵呵的笑,表示理解——实际上他们来之前就打听过了,林梵的家长林天昊,如今虽说是脱了往日打打杀杀的习气,却越发成了东山江湖上颇有分量的人物,他和林灿两个焦不离孟,俨然又一个东叔?华叔的黄金搭档。


     这样一个人物,自然是惹不起。


     海棠带着阿梵下楼准备回家,谁知却在楼梯口和一个头发花白,一身整洁得体的老太太撞了个正着,海棠看见老太太,忍不住一愣,对方也是一愣。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海棠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太走进一楼楼梯口的老师办公室,思绪忍不住回到十五年前。


     “海棠,我们儿子再对不起你,他已经走了!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再把我们唯一的孙女带走!我们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爸……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海棠,你还年轻,没必要守着,你想嫁谁,我们都不拦着,可是韵之是我们梁家的孩子,她必须留下!”


    韵之是海棠的女儿,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



    重活一世,弄人的命运还是没有放过她,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所在她孕期赌博,出轨,在她生韵之的那一天,警察突袭了他正在赌博的窝点,韵之的爸爸慌不择路,不小心掉进河里,活活溺死。


     留下一家子心碎的人,和一大堆欠条。


     “海棠,你跟我走,欠条的事,我给你摆平。”


    拥有前世记忆的不光是她,还有天昊,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林天昊信守承诺,果真去找了民间借贷界的几位大佬,设宴招待,半是说服半是威胁,成功地把欠条的利息压到了最低,代价就是这钱得由他来还。


    林海棠自此成为了东山放水界的一个传说,讨债公司小混混们要账的时候,经常要讲一句口头禅:“欠了钱还想不还,你以为你是林海棠啊!”

       就连如今已经快退二线的陈光荣有时候看见她都感叹:“以前我是不服林天昊那个小混混的,不过就冲他帮你还债,这一点扪心自问,我陈光荣可做不到。”



    海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韵之被抱走的那段时间的,絮絮、阿瑶、巧姐、红梅等人轮流来看着她,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寻了短见。直到后来,她和天昊又有了阿梵,她把对韵之的思念转移到了阿梵身上,情况才慢慢好转。


  

  门里传来了老师严厉的斥责声音:“梁韵之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学习成绩好,这个老师是知道的,但是学习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林海棠走到门口,仔细地往里面看,只见老师正在训斥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

       “妈?你在看什么啊?哦,梁韵之啊,初三的高岭之花,号称东山中学建校历史上最难追的妹子,没有之一……”


    阿梵说着说着,发现林海棠并没有在听,而是关注着门里的动静。


     几句话下来大家都很清楚了,站在一块的男生是追梁韵之的,梁韵之神女无心,男生却死缠烂打,一来二去,就闹得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在每个早恋学生的父母心里,自己的崽都是本质好的,是被外面的坏孩子拐带坏的。于是在男生母亲说出“没有父母教的孩子真是没家教”的时候,海棠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门,走到对方面前,道:“这位家长,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什么叫没爹没妈没家教?能说出这种话的,才是真正没有涵养。”


    男生妈妈被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唬了一跳,瞪着眼睛问:“你谁啊!”


    海棠被问的一顿,正想说什么,旁边的韵之奶奶却用眼神告诉了她:


    你不该在这儿!

    

    海棠捏了捏拳头道:“我就是路过,听你这话讲的难听,忍不住出来主持个公道。”


    阿梵连忙进来,硬是把他妈拽走了,海棠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看见韵之正红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海棠开车载阿梵回家,路上,阿梵说:“那个梁韵之平常冷着脸被老师叫过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好像每次都是她爷爷奶奶过来?妈,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没有爸妈?”



    海棠突然一脚急刹,把车停在路边,阿梵在惯性的作用下身体忍不住前倾,坐定之后,扭头看着海棠,不可思议道:“妈……妈妈?”


    海棠怒道:“你刚才说的话,像什么样子?揣测她人到底有没有父母?我是怎么教你的?现在成了这幅样子!”


    阿梵从来没有见过温柔的妈妈这样疾言厉色过,一时间,心头一半是害怕,一半是委屈,表现出来,就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海棠看见儿子这样,心里不免有几分后悔,平复心情,冷冷道:“以后不许在我跟前说这种话。”

     

    

    回到家,保姆说晚饭好了,海棠说不舒服不想吃饭,让阿梵和保姆自己吃,便推说不舒服,到楼上卧室里躺着去了。


    天昊晚些回家,感觉到家里藏了好几个低气压,问阿梵是怎么回事,阿梵说:“我就说了一句我们学校初三的一个学姐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妈妈就不高兴了,还把我骂了一顿。”


    “学姐?什么学姐?”天昊第一反应是儿子早恋了,仔细一想又不对,他儿子对游戏的兴趣更大。


    “就是……就是初三的梁韵之,爸你上去次到学校里还见过的。”


    天昊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指着阿梵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骂:“别说你妈骂你!我都想揍你!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罢也不理在原地一脸黑人问号的儿子,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上楼走进卧室。



    只见海棠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韵之才出生时的照片,满眼红肿,像是狠狠地哭过一场,见他进来也不理会,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发愣。


    天昊自知理亏,喃喃道:“海棠,我……”

       海棠突然坐起来,发了疯一般的打他:“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的女儿在我面前不敢去认啊!她被别的家长疾言厉色骂,我有什么资格站出去?我是她妈,我却只好站着旁边静静地一边看着他!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么?全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


    天昊紧紧抱着海棠,直到她再也打不动,哭晕在他怀里。


    门口听见这番对话的阿梵呆若木鸡。


    梁韵之是我姐姐?


    他心里问。

     


    上次被请家长之后梁韵之就格外沉默了,看见追她未果却惹了一摊祸事的男生更是话都懒得说,男生却突然大声说:“梁韵之,对不起!我不该诬陷你!”


    梁韵之只当对方又在耍什么花招,不想理他,谁知男生又大声的道歉,以至于把周围的同学,甚至是路过的老师都招过来了。


    男生也不想,但是东山中学初一的小霸王林梵拽着他衣服领子威胁如果不公开道歉,之后就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男生怂了,只能从了。


    不光是这个男生,之前排斥梁韵之的同学们突然一下都友好了起来,全都因为林梵放话,梁韵之以后他罩了。


    梁韵之一向报喜不报忧,而且同学们的暴力全都是冷暴力,看着并不显眼。阿梵不是深入了解过,他还真不知道高岭之花私下里那么狼狈。


    打听到林梵的行踪并不难,赶上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梁韵之在篮球场边拦住了正投篮的林梵,林梵才十三岁,却被家里和各路亲戚的饭食喂养的牛高马大,然而他个子上去心眼没跟上,一对比成绩单上的分数,越发显得本人是个空心大萝卜。

    梁韵之被他衬得格外娇小,说起话来却丝毫不露怯:“你是林梵是吗?你为什么要帮我?”

    阿梵被梁韵之盯得惴惴不安,嗫嚅道:“哪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

    “是林海棠让你这么做的吧?”

    阿梵突然睁大了眼睛,说:“你都知道了?”

    

    韵之怎么不知道?韵之当然知道。

    她从小开始,就有爷爷奶奶、各路亲友间或有意或无意地告诉她,她妈妈林海棠在她爸爸死后,扔下了还在襁褓中的她,嫁给了别人。

    经常来看她的林絮阿姨是为数不多的,能说出不一样话的人,林絮说:“韵之,你妈妈怀胎十月,拼了命的保护你,生下你,她是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但是她是很爱你的。”

    韵之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能感觉到有人在后面偷偷地看着她,可是每次一回头,人又消失了。

    那天冲进老师办公室替她说话的美貌女人,初一小霸王林梵的妈妈,检察官林海棠,和她记忆中的身影慢慢地重合了。

    她让林梵约海棠出来,她要亲口质问这个女人,为什么生下她,又狠心地不要她?

    自知惹了祸的阿梵怎么敢告诉林海棠,到底年纪小些,心里装了事,面上不免显露出来,林天昊得知梁韵之竟然要主动来招惹他儿子的妈,把儿子痛骂一顿之余,说:“约她就在东山中学校门口斜对面的茶楼见面,我跟她说!”

    梁韵之依言赴约,打开包间的门,发现里面坐着的却不是林海棠,而是一个和林梵长得有几分相似、白皙清秀的中年男人。

    “是梁韵之同学吧?坐。”

    林天昊的礼貌是很敷衍的,甚至一点也不掩饰他对梁韵之的不喜。

    人言爱屋及乌,但是请恕昊叔直言,他对这个活脱脱一个小号海棠的小姑娘,真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林天昊没有征求梁韵之的同意,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支烟,梁韵之坐在他对面皱了皱眉头。林天昊见状,微微一笑,说:“小姑娘,我看得出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没关系,说实话,我也挺讨厌你的。不过你今天来的疑问,我都可以帮你解答。”

    “叔叔?您能帮我解答?”梁韵之挑了挑眉毛,看着天昊眼里就格外不顺眼——温柔的海棠从来不这样惹他讨厌。

    “当然可以,我是林梵的爸爸,也是林海棠,也就是你亲生母亲的丈夫。”

    “丈夫?恐怕是您自封的吧?”

    林天昊把烟灰弹了弹,道:“你不承认没关系,法律承认,我和你妈妈是有结婚证的合法夫妻。”

    “说老实话,我大概是最不希望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要不是你妈妈好几次拼了命的保你,你以为你还能生出来,还能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

    

    再世为人,林天昊依然在监狱里,却不是即将被执行注射死刑的死囚,而是故意伤害——这个世界里的塔寨不再涉毒,而是做了别的更大规模的产业,他是林灿在一次拆迁中失手打伤了钉子户,对方不依不饶,他主动站出来替即将要结婚的灿哥坐牢,有期徒刑,三年。

    有东叔的关照,他在牢里过的并不艰难,反而可以说是异常滋润,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心里总是思念着海棠。

    前世,她在他怀里流干了最后一滴血,最后一滴泪,还要叹息着说:“你以后可都改了吧。”

    今生的他改了,不再制毒贩毒,可是当他好容易出狱,开着车去记忆中的地方找她时,却看见她从检察院大门出来,挽着一个英俊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的走了。

    林天昊坐在车里,捏紧方向盘的双手,手背上的骨节阵阵发白。

    为什么?他一直在等她,一直在找她,她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以为她不记得他了,没关系,这次换他来,只要精诚所至,他相信海棠一定会再次投入他的怀抱。

    塔寨年轻一代,男性自然是唯灿哥马首是瞻,女的却是三房辉叔的养女,眼角眉梢都透着精干爽利的美人儿林絮,东叔不止一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们塔寨年轻一代里,男孩子念书倒不如女孩子厉害!

    大房的林瑶,即将大学毕业,已经通过了招教考试,九月份就到东山中学去做语文老师兼林水伯的同事,二房的林海棠,在检察院干的风生水起,能力有口皆碑,三房的林絮,也是大学本科毕业之后回来帮东叔打理大龙房地产公司。还有林封,虽然没念大学,却在摩托赛车界做的有声有色。

    灿哥出面,在东山大酒店给洗心革面的天昊设宴,庆祝他重获自由。

    天昊站在门后抽烟,和灿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门后突然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哎呀,小梁他出差呢,厦门开会去了,没办法,不然肯定要把他也叫过来的……”

    推开门,天昊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就从海棠的眼神里看出,她还记得他。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

    

    酒桌上,都是至亲,大家不免推杯换盏,天昊的眼睛像锥子一样扎在海棠身上,看在灿哥眼里,连忙推他:“这是你德昭舅舅的女儿海棠,你要叫表姐的,别一副猪哥样。”

    林絮林兰也笑说:“注意哦,我们海棠可是名花有主啦!小梁妹夫可是个大帅哥啊!”

    大家起哄,让天昊给海棠敬酒,而海棠肚子里还揣着个小娃娃,自然具有外交豁免权。

    “海棠,我干了,你随意。”

    林天昊几乎是一饮而尽,随即红着眼睛向海棠展示空空如也的酒杯。

    海棠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几个年轻人都喝多了,林兰连忙打电话说开几间房让大家休息一下。林海棠本打算回家,走到门口时却接到一个电话。

    “海棠,是我,天昊。”

    “天昊……你……你没事吧?”

    “我好的很。”趴在马桶边吐完的林天昊此时的神智突然清明了很多,“能再次看到你,我真的开心极了,你能上来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再次……天昊,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面吧?”

    海棠的谎言薄脆的仿佛一张泛黄的纸,林天昊轻轻一戳就破了:“海棠,我真的好想你,我这几年经常做梦梦见你,梦见我们当年的样子,你就上来见见我好不好?”

    海棠挂了电话,幽幽地叹气。

    

    林天昊熟悉的黄毛鸡冠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硬茬茬的小平头,显得比记忆中更清爽了。

    命运一体两面,有幸运,也有不幸,幸运的是,他又见到了她,而不幸是,她结婚了。

    海棠站在落地窗的纱帘前,轻轻地摇了摇头:“重来的人生并不代表和之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要复制黏贴,按部就班过着从前的日子。”

    天昊把她的肩膀扳过来,逼她直视着自己:“

可是我想……而且,你……口不对心,难道你这一世日日夜夜当中敢说没有梦见过我?不曾思念过我么?”

    海棠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推开他,道:“思念?思念你怎么折磨我凌辱我吗?天昊,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就算我梦到你,也是噩梦,人怎么会留恋噩梦呢,是恨不得早点忘干净才好!”

    “噩梦?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天昊接着酒劲将她摁在床上,带着浓重酒味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海棠,我不在乎你嫁人了,我真的不在乎。你回来,我们还像从前那样——不,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都改!”

    “天昊,你别这样——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孩子——”

    听到孩子这个词的林天昊解海棠衣服的手就是一顿,片刻之后却继续着掠夺的过程,海棠的身体还是记忆中那么美妙,天昊大脑里叫嚣着,占有她!像从前一样!她是我的!

    “林天昊!你干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林絮,抄起挎包就狠狠地往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海棠见状连忙跳起来,躲在林絮身后,林絮看海棠衣衫凌乱,不用想都知道是林天昊这个王八蛋刚才想干什么,差点就得逞了。

    “林天昊!你才从监狱里出来,是不是还想进去!海棠是什么人,是你亲表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林絮气势很大,林天昊一时间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堂姐竟有些哑口无言。海棠匆忙穿好衣服,哭着跑出去了,他想去追,却被林絮严厉的目光制止住,动弹不得。

    好在,林絮虽然严厉,嘴巴却意外的很严。

    那天的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林天昊不是没想过去纠缠海棠,但是有林絮这个镇山太岁在,他一时间却不好轻举妄动。加之东叔把甜蜜蜜和洗浴会所、娱乐城都交给他管,他工作才上手,忙碌多时,竟也挑不出合适的机会再去找海棠。

        

    林天昊抽完了一支烟,看着梁韵之说:“我当时是真想弄死你,可是到底我没做,我和你妈妈失去过一个孩子,我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这话弄得梁韵之有些迷惑了,难道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就跟林天昊好过了吗。

    “所以我妈妈扔下我,跟你走了对吗?因为你们曾经是一对?”

    梁韵之以为天昊和海棠从前好过,天昊知她误会了,但索性将错就错,笑道:“确切地来说,是你那个赌鬼爸爸把她送给我的。”

    梁韵之脸一红,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成器,被人引诱去赌场,欠下了几百万的债务,在母亲生她的那天,警察查抄赌场,他慌不择路,失足落水,溺死在河中。

    

    “六十万?林海棠,你是真敢签啊,那个小白脸不知道是怎么哄你的,你知道做了六十万债务的担保人是个什么后果吗?”

    林天昊把她签了担保的六十万借条扔在了她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中似愤怒似讥笑:“你选男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好,先是陈光荣,然后又是个赌鬼小白脸。哦对,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小白脸前两天赌完钱还找小姐来着,双飞!真是啊,家里老婆那么漂亮,竟然还在外面嫖。”

    海棠紧紧地咬着嘴唇,看向他,半晌,才道:“我会把房子卖掉,这些年我也还有点积蓄,我……”

    “海棠,你怎么这么傻,赌博的人赌瘾犯了和吸毒的人是一样的,那就不叫人了,我两辈子加起来,看的还少吗?你这次给他还了,那下次呢?下次你拿什么还?”

    海棠涨红了脸,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都说不出口。

    “你跟我吧,你跟我在一块儿,上次跟你说把这个碍事的东西拿掉,你差点没跟我拼了,好,就算是为我们上辈子没生出来的那个孩子积德,这个孩子我允你生下来,你总该答应我吧。”林天昊逼近海棠,正欲上手,不料手机却不应景的响了。

    “什么……陈队……好好好,我知道了,行行行,按他说的办吧……”

    林天昊挂断电话,突然一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海棠的脸上。

    “陈光荣!陈光荣!MD又是陈光荣!林海棠,你怎么这么贱!重活了一辈子,你还要去找他!”

    海棠被他打的伏在沙发上,连辩解都是有气无力的:“没……没有,我没有跟他有什么,他找过我,但是我拒绝了的……”

    陈光荣的套路和林天昊大同小异,她跟他,他利用自己的情面,免除借条,保护海棠不受高利贷的骚扰。

    可是林天昊却只想借机疯闹:“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你找陈光荣?你怎么这么骚啊!还是……还是我满足不了你吗?”

    海棠拼命推拒,却被天昊挑起下巴,嘴唇咬着她的耳垂:“我来帮你复习一下,小表姐。”

    “你现在可还怀着孕呢,”天昊抚摸海棠微微隆起的小腹,“嗯?”他执着她一双手往自己下面摸,喉咙中开始发出惴息声,“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这双手吗?”

    海棠满眼含泪,委屈道:“你……”

    天昊把拉链拉开,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早已灼热如火、坚硬如铁的地方,“我怎么样?说不出话来了吗?”

    他抚过她嫣红的嘴唇,“你还没用嘴给我弄过呢……海棠,你现在有了孩子,别逼我用强。”

    潮水一般的块感几乎要将天昊淹没,可是——可是还不够,天昊突然抱住正跪坐在她身前的海棠,教她跪在床榻上,以一种极耻辱的姿势趴在那里,他扶着自己,缓缓进入了她。

    天昊很有分寸,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可是到底叫韵之在海棠肚子里平平安安地长到了九个月,横竖正牌老公如今流连各大赌场,才不在乎大着肚子的老婆卖了房子晚上睡哪。

    房间里满是暧昧的腥味,林海棠木然地穿上衣服,准备起身离开。

    “海棠,你跟我在一块儿吧。”

    “对不起,天昊,我……”

    林天昊恨恨地一拳打到沙发上,耳边回响起偶然间听到的海棠和林絮的对话。

    “海棠,你打算怎么办啊?”

    “天昊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可是他不喜欢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我不怪他,但……”

    

    海棠惊醒,发现自己身下一滩湿乎乎的,想来是破了水,打电话给小梁,他很不耐烦地说:“忙着呢,别来烦我!”随即挂断了电话。

    公公婆婆因为不堪高利贷的骚扰,已经躲到乡下老家去了,小梁借的钱很多,不止她那六十万。

    最后还是好闺蜜林絮、林瑶过来接她住进了医院,林天昊马不停蹄地也赶到了,看着医生递给他的手术知情同意书,他一张张地签着,手都在抖。

    “你是她丈夫?”医生看了一眼同意书上关系那一栏的“夫妻”两个字,很生气地说:“怎么才送来?疑似羊水栓塞很危险的,真的发作了,十分钟之内救不回来的希望就很渺茫了!好在发现及时!你们赶快去交费吧!”

    林天昊捏着同意书,眼前浮现一片血红,丝毫没注意到旁边林絮探究的目光。

    记忆中,海棠被他狠狠地一把推到地上,然后……然后就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走了。可为什么,为什么重活一世,他还是留不住海棠?

    她说:原来你是我表弟啊,林天昊。

    她说:林天昊,谢谢你,我真的特别开心。

    她说:林天昊,我恨你,我这辈子都恨你。

    她说:你以后可都改了吧。

    她说:重活一世于你我而言都是个机会,不要陷在过去出不来,向前看,好好地过下去吧。

    她说:天昊,对不起……


    林天昊坐在走廊长椅上,痛哭失声。

    他不要海棠说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是他。

    她曾经把他当作亲人一样信任,依赖,而他为了一己私欲,把她钉在树上,任她血泪流干而死。

    重活一世,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只是一个劲的逼她,却从未想过她自己想要什么。

    手术室灯灭了,海棠的手术床被推了出来,医生说:“好在发现及时,母女平安。”他看天昊似乎不太高兴,只当他重男轻女,心下不免鄙夷,对林絮等人道:“产妇和新生儿需要静养,后期我们会继续观察几天。”

    林絮林瑶虽然都是聪明姑娘,第一次照顾小婴儿,也不免手忙脚乱,好在有蔡小玲、春草、红梅、阿巧姐过来指导工作,大家围着小韵之,稀罕个没够。

    “哎呀,她睁开眼睛了!这孩子真可爱!”

    “长得像海棠,又是个漂亮女孩子!”

    屋里一群娘子军把持着,林天昊一个老爷们插不上手,坐在外面发呆,脑海里全都是方才海棠被推出手术室时,他扑上去拉着她手。海棠刚被推了一针镇定剂,已经是迷迷糊糊,看见天昊满是泪的面孔,却还是伸手替他擦干,微微一笑说:“我没事。”

    林灿一开始还不相信昊子真就吃了窝边草,看到他这举动,算是信了。

    也不是没人劝,可是没人拗得过林天昊。


    海棠出院后,一直住在林絮家里,天昊带着钻戒去找她。

    “海棠,嫁给我,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看钻戒都是我新买的,不是以前那种老土的款式,你一定喜欢。”

    红丝绒小盒子里,公主方钻戒耀眼夺目,可海棠却摇了摇头。

    “对不起,天昊,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能把韵之平平安安的带大,谢谢,是我配不上你了。我给你造成那么多的麻烦。”

    海棠生韵之的那晚,公安干警抓赌,突袭了一个设在船上的赌博窝点,赌徒慌乱之间四处逃窜,小梁跳进水躲避抓捕,不料水性不佳,最后还要劳烦人家打捞上来。

    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呢?

    林絮亲耳听见,海棠生孩子的那晚,天昊打电话:“幺幺零吗?X处有赌博窝点正在进行赌博,对,设在一条船上,船就停靠在X处……”

    可是这个秘密,她依旧选择烂在肚子里,就像她听到辉叔质问东叔为什么要破坏她的恋爱时,她所保持的缄默。

    塔寨甚至东山都知道,东叔最为信赖林絮,比景文的母亲、他的原配妻子秀姨更甚,可是没人知道为什么。

    只有林絮自己知道。

    东叔已经不能人道了,而且,森严的辈分让他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娶自己的侄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东叔不愿意她出嫁,而且不像辉叔尚且隐忍,东叔是真的不愿意。

    谁没有秘密呢?


    梁家父母也是可怜,一辈子方正做人,到老了却要被赌鬼儿子拖累,高利贷追债者可不会因为他们躲到乡下就放弃追索,林海棠有塔寨罩着,他们可没有。

    所以当林天昊,这个儿媳妇的表弟兼“奸夫”走进来的时候,老两口还有点意外。

    “您二位别这个表情看着我,我是来跟您谈合作的。”

    老两口得到一个孙女,林天昊得到海棠,欠下的社会上的债务,他出面摆平。

    东山高利贷圈把这桩风流韵事津津乐道了很久,都知道昊哥为了一嫁了人还生过孩子的女的,把上百万的债务揽了过去,只可惜放钱出去的兄弟,只能收一点点利息了。


    韵之两岁的时候,海棠给天昊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因为是求佛求来的,所以取名林梵。

    海棠悄悄打天昊,娇声骂:“你好不要脸!”若非他在庙里趁四下无人,强拉着她在神像前的蒲团上共赴巫山,修了一出欢喜禅来,她怎么会怀上阿梵?

    林天昊抱着儿子,满月酒上笑得比娶海棠那天还灿烂。


    “所以,明白了吗?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海棠,打扰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林天昊摆出了送客的架势,韵之也懒得和他客气,叔叔再见也没说就走了。

    海棠依旧是各种假装偶遇,韵之看见了,也大大方方打招呼说阿姨好,仿佛从来不知道这一切。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到了韵之中考的时候,她考的很不错,收到了理想中师大附中的录取通知书,只是有一桩美中不足,她没考上奖学金资格,如果读,只能自费。几年下来,也要好几十万,对于主要靠爷爷奶奶退休工资支撑的家庭,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学校里不是没有奖学金,却大多只是给家境困难的优秀学子发放,韵之这种额外需求,不在他们考虑之列。

    韵之正为难,打算要么就留在东山中学高中部读算了,毕竟东山中学排名也在全省前十五,而且还学杂费全免。突然接到了林絮的电话,告知她有人愿意给她提供三年的全部开支。

    那人却是林天昊,钱是他自掏腰包,只是以耀东奖学金的名义。

    时隔数月,韵之又见到了林天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欠打的样子,难怪要被林梵同学误认成小白脸。

    “您——您为什么要帮我,是给我的封口费吗?”

    这是什么受助的态度?瞧瞧!

    林天昊一笑:“讲实话,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东山晃来晃去,阿梵妈妈心里也被你带的七零八落,我也受够了,你赶紧走,我才好过松快日子。”

    他突然放下二郎腿,语气严肃起来:“这么多年,我看着阿梵妈妈为你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你知道我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吗?只有你过好了,阿梵妈妈才能放心。”

    “所以你愿不愿意,都得给我走。”

    

    东山中学挂出横幅,恭贺本届中考状元梁韵之同学被省内第一名校师大附中录取。

    梁韵之和爷爷奶奶坐高铁去广州的那天,海棠远远地看着她拉着行李箱走到进站口,她最终,也没能把那句“女儿”叫出口。

    回到车里,天昊问她:“走了吗?”

    她嗯了一声,车辆发动了,她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说话。

    手机却突然“叮”地一声,提醒她有短信,海棠低头看,发信息的是一个陌生的广州号码。

    上面只有四个字,妈妈,再见。

    海棠抱着手机,又哭又笑,好半天也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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